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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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连环案

今天讲述一桩发生在十九世纪中国的连环案件,它情节曲折离奇,案件一波三折,虽最终告破但结局仍令人唏嘘不已。

1804(清朝)年的江苏省海州(今天的连云港市)的北门外住着一位叫李源的男性。他父母双亡,其有一位妹妹叫李氏,李氏嫁给南街的王忠,但不幸的是王忠早死,李氏守寡并与两个女儿相依为命,母女三人日子过得十分贫穷还经常受辱,大的孩子叫金姐年方16岁貌美如花,到了要结婚的年龄。小的孩子叫银姐,年仅十岁。金姐长的美丽标致,常有人来偷窥,有些人会用言语调戏,粗俗的甚至动手动脚。不堪忍受下,李氏将金姐送到哥哥家让其照护。 

作为哥哥,李源时常看望并接济妹妹与外甥女。一天他带着十几斤粮食来看望妹妹。李源知道妹妹是个勤劳的人,靠给别人洗衣服赚点小钱,总是从早忙到。李源来到妹妹院外发现外门紧闭,敲门时妹妹却没有来迎,这是很反常的。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李源脑海中。在当时通讯工具不发达,无法得知院中情况,担心中将南街的保长找来,保长带着保丁将大门弄开,一行人进入院中。

只见院中鲜血淋漓,院内大门敞开,进入厢房后发现,两具女尸死在炕上且头颅缺失。李源一时情绪激动昏死过去,后被保长救醒。李源醒后说:“昨天我还同妹妹一起,金姐才刚来我家。妹妹一家生活艰难,如今却又遭此横祸, 我竟与她们阴阳两隔。”在保长的劝慰下一行人来到知州报案。

当时的知州是唐仲冕。问询此案火速带着仵作衙役去现场勘验。只见是个临街小院,院中有三件青砖瓦房(一明两暗)。中间是灶间,两边各有一厢房。案发现场在东厢房,房内两具无头女尸,一具仰卧,一具俯卧。经仵作检验,仰卧的是李氏,俯卧的是银姐,且银姐下身无衣,下体有血,认定是被强暴,因外门紧闭,此案就如同密室谋杀,找出凶手的出入方式至关重要。

唐知州在院内观察血迹,因为血迹尚存,凭着一条血痕来到靠近院墙边的一颗大榆树下。此榆树茂盛非凡,枝干甚至延伸到墙外,树枝上发现有新踩过的痕迹,有的树枝被折断,树枝上发有一块布条,因为断面新鲜,断定是强力拉拽所致,凶手应该是攀爬榆树时,其衣服的一部分被树枝刮下来了。凶手的出入方式得到了证明,经现场的其他线索合并,凶手应为一名成年男性,身体强壮。推断凶手作案过程为:通过攀爬榆树来到东厢房强奸银姐,因被李氏发现情急下杀害二人并割下头颅,之后原路返回但衣服不小心被树枝刮下一块。唐知州审问在场证人但无任何线索,只得回府。 因受害者家中仅有金姐尚存,于是将她审问并问其去舅舅家的缘由。据金姐说:”三天前在院中洗完衣服后将洗衣水泼到路人身上,那名路人是前街成衣铺刘四之子刘殿臣(20左右,读私塾,两次参加童试却都未中榜)。本以为他会骂我一顿,但他却只是微微一笑,我也回敬一笑,在表示歉意后就关上门。当天晚上我在西厢房入睡,有人来到窗前用淫秽言语调戏自己,母亲听到后疾呼将其赶跑。我平日不与男人结交,案发前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事让母亲十分担心,母亲认为既然惹不起,那么就躲起来,于是将我送到舅舅家。

唐知县火速将嫌疑人刘书生抓捕,刘书生身体弱小且十分胆怯。知州命令其交代罪行,但其声称无罪,并称案发当日自己在家中读书,有父母与邻里为证。知州认为父母爱子会作伪证,邻里碍于情面且怕受牵连也会作伪证,而真凶是狡猾善抵赖的人(知州先入为主,是此系列案件悲剧的源头)。知州报着此观点并未审问其父母与邻居来证明其没有作案时间,而直接上了大刑。一介书生熬不住大刑只得招认强奸杀人。但此时只有口供没有实质性证据,知州问其人头下落,刘书生乱说藏头地点,衙役们几次寻找都没有收获,天黑了只得先将其关押在狱中,另一方面张榜寻求头颅下落,凡找到女性头颅下落者赏银百量。唐知州后来升迁走了。新任知州师承祖到了(案件从此刻开始步入正轨)。

师知州在翻阅前任知州的案卷时,发现此案疑点重重。首先刘书生既然承认自己杀人为什么不说出凶器与头颅的下落呢。其次入院调戏金姐的人没有证据证明其就是刘书生。师知州怀疑此案另有真凶,面对这样一个无头案,确实不知该从何查起。但此刻线索正在赶来的路上。

一个人声称自己找到了女性的头颅,发现者名为刘六,是一名樵夫,当时26岁。师知州大喜,赶来相见,那人将包裹头颅的布单打开,一个血淋林的人头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案件发生很久了,头颅不可能还如此新鲜。经过仵作检验,认定此头颅不属于两名遇害者,而是刚刚被割下的。

旧案未破又来新案。师知州命刘六交待此头颅的来历。刘六说:“我在城门口听到有人念告示,知道官府要寻获女性头颅并给予寻获者百两银子。我一直留心此事。之后我在砍柴时,发现了一颗女性头颅,只见头颅未见尸首,之后我用布单将其包好赶来领赏。”一连两桩重大命案,这其中只是巧合还是有所关联?

锦屏山保长突然来报,发现刘六母亲在家中被害,只见尸身未见头颅。师知州带领仵作及衙役来到案发现场,仵作根据尸体项上刀痕联想之前的头颅,将头颅与尸身相对比,两者吻合。师知州对刘樵夫施大刑,在大刑下刘樵夫供述犯罪过程——他从小丧父,家中贫穷且有上顿没下顿,母亲疾病缠身。当一名樵夫赚钱有限,于是其总想赚一笔横财。因生活艰难于是怨恨母亲,虐待过她。在进城卖柴时听说此事,想弄一笔银子。回家后径直走到母亲前说:“借你的头颅换银子。”母亲以为我说梦话并未当回事,之后我从腰间取出柴刀从后脖颈处砍下,将母亲头颅割下。”弑母之罪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最终判其为凌迟处死。

此案的出现令师知州大为担忧,为防止出现类似事件,命人将告示收回。此案与李氏一案并无关联,只得从头开始审理。狱卒前来报告:“刘书生在狱中染上风寒医治无效于今早去世!有病例与医生检查结果为证据,希望赶紧处理尸体。” 此案回到了起点,只能从案发之初开始查起。

师知州二次勘察现场,从邻居口中得知有一家在案发后搬走了。屠户姓胡有个叫胡继福的19岁儿子,半年前因参与聚众斗殴与调戏妇女被处理过。但官府并未受理只让保长严加看管,看管几个月,见其并无新的错误就不在管束,胡屠户因儿子被保长看管觉得没有脸面,因此举家搬走。因为胡继福有调戏妇女的前科,并且早不搬玩不搬非在案发后搬家,实在令人起疑。于是师知州将其列为嫌疑犯,并审问金姐。金姐说:“我认识他并与他有过过节,半年前我去送洗完的衣服,在大街上被胡继福阻拦,之后还非礼我,我回击了他一个耳光,随后胡继福被保长带走并被告官,虽然官府并没有受理,但还是被保长严加看管。”鉴于此师知州当即下令缉捕胡屠户与其子,并将其家的衣服被褥等一并带来(前文提过,在案发现场发现一块布条。当时物质匮乏,纺织品价格昂贵,一般百姓不会随便的处理它们,师知州想将案发现场的布条与其家中的进行对照,从而确定其是否进入现场)。

相关人等到齐后,在一张纳鞋底的材料中有破衣的痕迹,与案发现场布条对比,发现色彩与纹路吻合。在铁证与大刑之下。胡继福认罪。他说:“因半年前当街被金姐打耳光,一直对她怀恨在心,但因处于保长的监管下无法报仇。直到几个月后脱离其监管,在金姐四处观察,偶然看到刘书生与金姐的暧昧。想到我的尴尬经历与他的好运,旧恨新仇一起涌来。当天夜里通过攀爬榆树来到其家,装扮成刘书生调戏金姐,但被她妈发现,只得逃离。第二天见李氏独自外出,猜测家中仅有金姐,于是同上次一样来到家中,发现厢门未关,进屋内只见银姐。当时新仇旧恨与淫心乍起,将银姐强暴。谁知李氏突然归家,看到这一幕大喊救命并阻拦。我拿出准备好的屠刀先将李氏杀害,后将银姐杀害。因金姐不在行凶未成仇恨未消,又将二人头颅割下。拿着头颅返回时,不慎将衣服刮破。当时到家时本打算烧掉衣服,但母亲不舍,只好用其纳鞋底。翻院后走了数十步,看到一家未开张的豆腐店,将头颅挂在店门首。” 胡继福满身血迹的回家后,将杀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父亲,父亲没有劝他自首,反而想帮他逃跑举家搬迁,但还是被捉住了。

作案过程得到确认,但有疑点尚未明确。若豆腐店主发现头颅为何不去报案?若其他人发现头颅为何不去告诉保甲长?若告诉了保甲长那么保甲长为何不去告官?他们是否共同藏匿罪行?为了解决疑问也为了落实案件,师知州命人将保甲长与豆腐店主找来审讯。二人声称对此毫不知情,并称若发现头颅为何要藏起来而不换银子呢?因为理由合理,师知州不在审问二人。

师知州换个思路,决定从弱者下手。他命人将豆腐店的老板娘带来,老板娘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见知州心生胆怯,将知道的都告诉了师知州。她说:“丈夫将人头埋在了豆腐店外边的西侧空地。” 师知州命其带领差役前去挖掘,在挖掘中一个新的秘密即将被揭露。

在指证地首先挖出一具男尸,往下挖又挖掘出一具男尸,再往下挖找到了两颗头颅。此事令师知州大为惊讶,命令仵作检查。经查,一具男尸死于被重器击打颅骨,一具后背有一处直贯前胸的刀伤,属于一刀毙命。刀上尸体在最上方,重器击打的尸体在其下方,两颗头颅是李氏与银姐。

师知州审讯豆腐店主,店主见事情败露,开始讲述犯案过程。据他交代:“早上开门时见到两颗头颅,怕有牵连,于是打算埋了。埋尸过程被一名路过的乡下人看见,我向其解释缘由并许诺给他3000文封口费,他同意了并且还帮我挖坑。我一方面担心其走漏风声,另一方面则担心起其敲诈我,趁其不备举起一块大石头将其打死。此时一位过路的客人见到我杀人尖叫起来,我央求他别叫并许诺给予他8000文,也许好汉不吃眼前亏又或者他贪图钱财,反正就是同意了。我带他进入店中,给他上一碗豆浆并假装取钱让其等我,实际上找了一把尖刀,当其仰头喝豆浆时用尖刀刺其后背,因用力过猛竟刺穿了。我将其尸体拖入坑中一并掩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之后我看到告示悬赏人头,将埋有头颅的事(没有告诉她杀人的事)告诉老婆并打算邀赏。爱人认为如果我将头颅交出一定会被官府怀疑,所以我没有交出头颅,。”

此系列案件到此终于真相大白。胡继福强奸幼女罪加一等,由绞刑变为斩首,又杀害一家人并肢解尸体应当凌迟并将遗产给予受害人一家,根据数罪并发从重论的规定,最终判处其凌迟。

胡屠户是其父亲,律例规定可以包庇儿子罪行,但凶杀案不得包庇,因此按不应为定罪从中重判处其仗80.

豆腐店主隐藏线索,销毁证据并连杀两人判处其枭首示众。

唐仲冕因审案失误并导致后续悲剧的发生,将其革职并发往新疆军台效力。

师承祖因审案有功连胜2级,有知府空缺时优先录用。

其他人证都释放。

刘殿臣冤屈得以昭雪,但官府没有给予什么赔偿。

因此案使得金姐成为了海州众所周知的人,李源怕其嫁不出去变卖当地的房地产,带领其离开海州后不知所踪。 作者:耕不行读不进 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3727376 出处:bilibili


朐阳纪略

清光绪丙申年(1896),海州才子相才撰写的《朐阳纪略》终于刻板印刷了。嗅一嗅那油墨的清香,相才活动了一下那不太灵活的腰肢,轻轻舒了一口气。毕竟,他已年逾古稀,那一年相才75岁。

和嘉庆十年由海州知州唐仲冕等数十人编著的煌煌巨著《嘉庆海州直隶州志》相比,相才单枪匹马编著这本仅十万字的《朐阳纪略》就显得单薄了,毫不起眼,因此面世不久便散落于民间,近乎湮灭了。

我市一些现代方志专家曾不无遗憾地断定:清末民国间海州无志。

时光匆匆过了近百年,1992年,曾任连云港市博物馆馆长的李洪甫在翻检一本由叶敬堂先生提供的旧籍时,意外发现了这本纸质灰黄、木刻版式、目录严谨的古书是一本海州旧志———《朐阳纪略》。李洪甫先生分析断定这是清代失传的一本旧志,它的发现填补了海州200年无志的空白!

可惜的是,这本《朐阳纪略》只是一本残本,仅存有“人部”、“物部”的下册。

那么,《朐阳纪略》的上册又在哪里?历经百年沧桑,港城还能找得到这部完整的、堪称为清代最后的方志吗?

1992年4月17日,李洪甫先生在《连云港日报》上发表了题为《读〈朐阳纪略〉残本———海州旧志的新发现》一稿,以十分欣喜的心情,叙述了《朐阳纪略》发现的经过,文中,也流露出面对残本的遗憾。

奇迹竟然发生了,就在李洪甫的文章发表不久,灌云县孟凡思先生紧接着在5月15日《连云港日报》撰文《新发现的海州旧志有圆无缺》,文中叙述他有《朐阳纪略》上册。

双玉终于合璧了。

百年前木刻版式,百年后成海内孤本,也曾天各一方,如今又神奇地盛世相逢,真是宛如神助,令人感慨。

2001年,由我市方志专家张卫怀标点注释,五洲传播出版社出版的标点本《朐阳纪略》正式出版,标志着这本海州清代最后的方志重获新生。孤本不孤,该书成为港城诸多文史工作者竞相收藏之书。

《朐阳纪略》由海州人相才编,沈云霈作序。相才,字用庵,在《朐阳纪略》“人部”中有“用庵自述”,文中介绍自己幼时“花逆右腕坏”,少时又“坠驴右肱折”;真可谓多灾多难,虽“博览强记,好兵法、地图、医卜、地理、子平”,但到41岁时才得一等八名补增生。

相才一生所著丰硕,有《左传比目鱼》、《周易启蒙》、《后姓组词》、《石室课艺》、《莲花尺牍》,可惜皆已失传。年老倒心康体健,时年七十有五,仍作《朐阳纪略》。

笔者曾查“海州相氏族谱”,但并无对相才的记载,因此,对相才的了解只能局限于其本人的自述,没有更多的文字,十分遗憾。

《朐阳纪略》全书约10万字,分天部、地部、人部、物部四部分,所叙事物大都为亲身经历,因此,读来如身临其境。相才的文字也较为生动,毫无迟滞、晦涩之感,竟不像出自一位七十多岁高龄老人之手。

天部:《朐阳纪略》天部记载了作者在道光、光绪年间经历过的苦雨、异风、雹灾、祁(大)寒。

“试院苦雨”记述的是道光已亥年一场大雨突袭海州(试院:今海州中学所在地)。文中这样描写:“但见彩篷中央,水柱圆如石瓮,怒下击甬道,声如万马奔腾”。

特别形象地描写是作者坐车进城,“试毕,东门登舟,路中麦穗齐舷,舟人手摘麦穗。与来时水陆不侔”。

“州境异风”记述的是道光辛丑年一场大风,那风的威力使“椿树二百年,仆;西浒石坊巨石千斤,风撞坊倒”。

“海州雹灾”记述的是光绪元年一场雨雹,“雹如鹅卵”。令人称奇的是“雨雹时云中有红人红马”。

“祁寒记”记述的是光绪壬辰年的大寒。“越日霰集,鹅毛飞舞,雪盛寒增,茫无日色,宇宙皆白,朔吹无休。”“越三日,渤河封”、“河广里许,任辇车牛,如履平地。”

地部:该部记述的是海州地区地理名胜。有海州城、白虎山碧霞宫、茶庵、云台山、锦屏山、大伊山、羽山、房山以及海州诸镇,可能是因为相才家住锦屏山下,对锦屏山最为熟悉,因此诸篇文章中,描写最为详尽、细致、文采斐然的是“锦屏山记”,幸好文字不多,将其部分文字录于此,与诸读者同飨。

“锦屏,州城南大山,名马耳。山脊东高如马后,中平如马腰,西竦双峰,类削如马耳。仆未冠,慕而登焉。寻北麓上,无非窄径,绝少人踪。里许小憩,再里,太息;勉及崇椒,吴牛喘矣。择其高处,箕踞云表。睥睨众山,见州城东阔西曲,锐如犀角,街市如画扇。北望,回肠曲曲,洪门河也;螺痕点点,鹰游山也。东望,城绕诸峰,凤凰城也。东南,烟火万家,板浦镇。正南,淡烟几缕,新坝镇也。西望,蛾眉隐雾,房山也。足力既倦,寻径而归。马耳峰西,壁立万仞,峰南西坡有仙人船,雨中远眺,持蒿挂席,忙如真人,至其处顽石耳。马耳南岩下一涧,循山阴而西北,岩下一岭,西走涧上,岭下地如宝座,曰圆林寺。滁上醉翁游人不绝,湖边灵隐诗客潜停。马耳东去,山阴石棚,石曼卿读书处,射弹种桃,名万花岩。翠微有居人。东山不起峰,唐公造塔名文笔峰。塔下凿石开道,人马可行。九折羊肠,堪比王尊之驭,千寻鸟道,不裹邓艾之棉。塔南多藏军洞,山麓居人。西行,名塔儿湾。小山别大山,有紫竹庵。塔东北东山之麓,塔北曰朐山。东门要道各朐山头,石径左右旅阺,鸡声茅店处。路南坡张鸿胪墓、朐县旧城土址犹存。朐山东名孔望山,有墨池、龙洞、孔子登山望海处。然则马耳峰骅騮开道,东来诸山瞻其马首,骐駉駀骊,莫不绝尘而奔。”

由于笔者也曾在海州古城居住过十余年,锦屏山也曾上下数十次之多,也曾攀马耳双峰绝顶,观海州街市如画,因此读此文感同身受,特别亲切。

人部:该部以简略的笔法给近90位“吾朐宿彦”、海属英才作传,虽然均是寥寥数笔,但明显看出落笔时的斟字酌句,踌躇再三。一方面是写人难于叙事,盖棺定论难,给活人作传更难。二是一介书生给宦官遗老作传也只能用“持生诚敬、才高学博”等陈词旧调。但其中也有几位写来文采灵动,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

孙景韶:曾任绿营统兵官。“年老,杖挂彤漆葫芦游市,人望若神仙。”一个潇洒不羁的可爱老人形象跃然纸上。

成兰亭:字香谷,从九品。幼时“黄耳围狐攫食,香谷叱犬狐逸。后水肿,腹十围,垂危。夜,仙姬搴帘入,针砭出水,姬去,病如失,焚祝数月,姬至,诉昔恩。”一波三折,委婉感人,笔墨有蒲松龄遗风。

毛孝女:营千总毛君冠玉女。“父寢疾,侍汤药三年,泪湿衣巾,孝行昭著;父病危,潸然愿替父死,绝粒而亡,时年十六。”可怜花季之年便“愿替父死”,孝则孝矣,却分明是“愚孝”。

物部:该部介绍了海属地区的池盐、醋坊、水晶、山石、稻米、云雾茶、葛藤粉等地方特产,虽然大都为今人所熟知,但仍有让人耳目一新之语。

醋坊:“(板)浦醋何以驰名,曰:性不参(掺)滴水耳,麦芽作成,蒸出原醋无滴水,货真价实。”如今,板浦滴醋已是大批量生产,年产达数千吨,相才若睹,定要称奇。

水晶:“天地精英,不钟于人则钟于物。”“吾朐三百年无文进士,出水晶,不钟人钟物。”海州三百年不出文进士全赖在水晶身上,看似滑稽,倒也能自圆自说。

车稻米:“云台山地力壮,稻米最美。”“有一种车稻米,煮粥长半寸,香甜肥嫩。”可惜现在已不复见矣。

葛藤粉:“云台山里有葛藤。”“真者金星闪烁,山价每斤二百。充以百合粉,真假难辨。”如今葛藤粉已成为我市旅游特色产品,但笔者所见大都无“金星闪烁”,想必假的居多,充百合粉还是好的,不充山芋粉就不错了。

《朐阳纪略》物部还讲了三个关于动物的故事:狼聚城、猪鱼朝庙、龙拿蜘蛛。

其一:“州城人烟萃聚,野兽不至。同治末,城内多狼。媪独居,狼入室;人聚谈,狼突至大堂鼓架;狼伏大街,黑夜惮狼不行。”为何狼如此猖狂,原因是“权蠹噬如狼,气熖所感。”锋芒直指当权者,一介布衣有此胆识,实属不易。

其二:“潮河长湾龙王庙有灵验,致猪鱼来朝”,“猪鱼千百成群,大十数丈,小数丈,至庙,抑扬拜舞。”猪鱼又称江猪,出没潮河是常有之事,但在庙前抑扬拜舞,这就令人称奇了。

其三:“伊芦、马耳二山有蜘蛛精,现人形有老少。日晚,两山间如大星忽上忽下,蜘蛛戏风。昏夜雷电风雨,知龙拿蜘蛛。拿蛛必团火在前,霹雳随后。雨后拾烧断寸丝,云水龙被缚,火龙烧之。”锦屏山脚下有蜘蛛山,前几年市UFO研究会对此作过细致研究,推断这里曾是飞碟降落基地,但“雨后拾烧断寸丝”不知是飞碟上哪一个部件。

《朐阳纪略》虽为相才个人所撰,但从其“文以类从”以及严谨的记事角度来看,它仍是一部正史,只是《朐阳纪略》和官修志书一本正经的面孔相比,感情色彩要丰富得多,文字也要活泼灵动得多。正如史学家、《红楼梦》研究专家周汝昌在《负暄琐话骥尾篇》中说的那样,他素来不喜欢读正史,“因为嫌他们太道貌岸然,我喜欢读官书以外的野史。野史亲切得多,有味得多。野史所记的,大抵是史官翰林们所不屑、不肯、不敢记的,所以爱读。”

综观《朐阳纪略》全篇,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热爱家乡、赞美家乡的乡土情结。在港城的历史上,这样的人还能列出长长一串:如许乔林之于《海州文献录》、崔应阶之于《云台山志》、吴铁秋之于《苍梧片影》、许绍遽之于《连云一瞥》、张百川之于《云台导游诗抄》等等,虽然他们人已故去,但他们的名字还长久地活在人们的心中,他们的方志作品仍在为今天或明天的家乡建设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隆庆海州志

《隆庆海州志》,共十卷,成书于明穆宗隆庆年间。参与该书编写的,先后有张峰、郑复亭、裴天佑等人,尤以张峰出力为多。他独自编撰了舆图、山川、户赋、治典、教典、名宦、人物、杂志、恩典九卷,其内容,记事考物,蔚为大观。这为我们研究明以前特别是明代海州的政治、经济、人文甚至地理、名物等提供了极为丰富的第一手资料。毫不夸张地讲,《隆庆海州志》是一部明代海州民众生活的百科全书。

一、地理位置和近乎原生态的自然环境

海州本是春秋时郯子国的地盘。秦得其鹿后,在此设置朐山县,并在朐山上刻石为纪,称“秦东门”。其后朝代递嬗,多有变革。明朝立国后,仍以州名。只是独领赣榆一县,隶属淮安府。

海州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东滨海道,西接徐邳,北控齐鲁,南蔽江淮。沧海洸瀁,茫无际汇。高丽、百济、日本诸国,如在东风劲吹之时,张帆西下,便会“不测可至”。出于边境安全考虑,明朝曾一再采取措施,加强该地区的防卫。张峰在该书的《舆图·形胜》中这样写道:

西、南、北通齐、鲁、淮、徐,平原漫衍,无关隘可守。东浸大海,高丽、日本诸国隐映沧波间,可登高而望也。世治则山海兴利,世乱则水陆受敌,可不虑哉!

海州的治署在海州城中。宋以前,有东、西二城。元末战乱,二城皆废。明洪武二十三年(1390)、永乐十六年(1418)以及嘉靖、隆庆时曾四次修筑西城。城分四门,东曰镇海门、西曰通淮门、南曰朐阳门、北曰临洪门。又设月城两座。掘护城河深达六尺,于东、西、北设吊桥三座。东城北依山险,南恃深池,虽经翻修,但其坚固程度仍难与西城相比。

明时,海州辖境内还是较为荒凉的,它呈现给人们的,几乎是一幅原生态的苍凉景象。张峰是这样描述它的:

余视城,见四隅皆荒垣颓址。中间一市,仅居其半。(《舆图·街市》)

海州城四面皆有河隍,东南尤据险浚而深之,可通海潮,真胜势也。近垣墙崩塌,攀缒上下者如履坦途。前守稍修筑之,困于财力,莫克终事。(《舆图·城池》)

城内残破不堪,毫无州市应有的气象。那种“屋宇鳞次相比,衣食饶裕,弦歌之声不绝”的盛世州景早已无处寻觅。步出城外,其景象越发显出寂寞、凋敝:

海州疆域亦广矣。予尝行诸镇,蒹葭、芦荻遍野,而可食之地不能三之一。(《舆图·疆域》)

海州诸水,亦有发源深远,可筑坝潴水以成稻田,而土人不能相而为之也。东海诸浦,外通海潮,内受山涧之流,咸淡交蒸,流于荡委,土力深厚,旧皆沃壤也。今皆海水淹没,无复堤岸,而民之失业久矣。(《山川·诸水》)

海州诸山连亘八十余里,部分山峰如星丸一般散落海中。山峰谷壑之间树木丛生,据张峰统计,可资利用的竹、木就有二十三种。只是州民不知樵采,春去秋来,一任生长。群山之中,飞鸟走兽三十八种之多。这里栖息着天鹅、白鹤,而猛虎、豺狼常于山中出没,有时甚至因数量太多,侵害州中,州吏不得不动用州中军民驱赶之。丰富的野生资源,在当时并未得到任何利用。张峰感慨道:

鸟兽之中惟鹿、兔为荐庙之羞,鹤为超尘之物,州人喜养之。若夫肉不登于俎,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虽有殊绝,犹无济于民生也。(《山川·土产》)

海州的药材资源极为丰富。记录于志的就有近六十种。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优良。特别是五加皮,其根、皮皆可入药,洗净造酒,能去风湿、壮筋骨,在《本草经》中被列为上品。该药祖生东海,北方各地虽有引种,其药效仍不及之。丰富的药材之源,却也没给州民带来任何好处:

州人信巫鬼,不尚医药。故药品虽多,取而蓄之以治疾者少也。夫风寒暑湿过则生疾,脏腑症结,岂鬼物所能湔浣涑涤者乎?甚矣,人之愚也!五加皮可以益酒,则取之,穷山谷而为民忧矣。是药不足以治疾而反生疾也,虽多何为哉! (《山川·土产 》)

明中叶,商品经济在全国范围内有了较大的发展,各种商邦、会馆大量涌现,繁荣的江南,五大手工业区域已经形成,而东沿海地带的广州、漳州、福州、宁波等港口城市“车毂击,人肩摩”(《杭州府志·衢巷市镇》),大船映云,贾客万家,但在这淮安府属下的海州却万籁无声,呈现给人们的是一种远古未化的自然、人文景观。

二、逃户现象及其成因

逃户现象,由来已久。贫民百姓衣食无着,生计难以维持之时,扶老携幼,一走了之,赋税、摊派、劳役等自然也就无需考虑了。这是中国古代百姓最朴实可爱的反抗方式。尽管所“适”之处未必就是“乐土”,但沉重的经济负担却可以暂时卸下。唐、宋时期,逃户现象已经让统治者颇感棘手。《资治通鉴?唐德宗建中元年》记载道:“(民贫者)旬输月送,不胜困弊,率皆逃徙为浮户。”《宋史·食货志上》也说:“于是向之上户析为贫下之户,实田隐为逃绝之田者,粲然可考。”明建国之初,当政者非常懂得国家治乱安危的关键之所在,安定民心,发展生产,“阜民之财,息民之力”,逃户现象几乎绝迹。明朝中叶,农民的赋税负担日见加重,民初规定“永不起科”的垦荒地也开始征税。百姓不堪重负,流民几乎遍及全国,成为社会上的严重问题。

《隆庆海州志》中关于逃户现象的记载是在明嘉靖二十三年,即公元一五四四年。当时的海州知州是河南郏县的王同。张峰在《户赋·户口》中引王同《并里奏稿》云:

概州原额一百一十六里,节年灾累,仅存三十余里。原额人户一万二千七百余户,节年逃亡,仅存三千五百余户。原额官民田地一万一千四百六十顷有零,节年逃绝荒芜,成熟仅存一千五百余顷。自正德六年,突遭流贼残害,自后累罹大饥、大疫,逃亡将尽。数年颗粒不收,各项钱粮并征,百姓流移。今年灾伤尤重见,今夏税、秋粮、马草、农桑、丝绢、户口、盐钞协济,夫银、均徭,里甲备用,马价、插站、船头又该银一万五千余两。民无抵准,不能存住。

由于州民流失,户籍骤减,州吏不得不上报朝廷,请求压缩辖区,合并乡里:

海州初编为一百十六里,后并为六十里者,以逃亡故也。 (《舆图·图里》)

海州的逃户现象在大明朝帝国“以德化民而民无不从”的乐曲声中是一串不和谐的音符。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民居倾圯,田地荒芜,市井萧条,乡村寥落”的破败之象?“千里一空,良民逃避,田地抛荒,租税无征”(《英宗正统实录》)的根源到底在什么地方?张峰一针见血地说道:“夫时世盛衰,与人事得失恒相因”(《舆图·街市》),朝廷的苛捐杂税、横征暴敛是造成海州百姓大量逃亡的最重要的原因。

张峰在《户赋·田粮》中一针见血地指出:

旧制十年一役,九年修养。今户散人亡,三年一周,银差如数而力乃三加之,轻重固不均矣。一岁中,均徭、里甲同编,计十年内三次。均徭三次,里甲一次,见年应役,总之近七差矣,可不谓重哉?

繁重的徭役,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其实赋税、银差也并不比徭役的负担轻松多少。《户赋·户口》中记载了嘉靖四十一年(1562)海州所征的赋税数目:

夏税小麦正耗二万三千一百六十一石七斗四升四合四勺,每亩起科三升二合六勺。秋粮正耗米而三千六百九四石一斗四升一合五勺,每亩起科五升四合四勺六杪。桑丝二千六十二两四钱二分,马草六万四千六百九十七包八斤十四两八钱,四司料价五百四十四两九钱六分五厘二毫。

按明朝的规定,田赋分夏、秋两季交纳。夏交麦,称“夏税”;秋交米,称“秋粮”。百姓每亩地要交纳三升多的夏税、五升多的秋粮。当时海州土地瘠薄,亩产低得可怜。乡吏富豪,从中盘剥,所交之数,又何止这些!编入《黄册》的户口总数为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二户,因逃亡不断,实际户数却只有三千五百余户。在册土地为一万一千四百六十顷,但因民逃地荒,实际可供种植的土地即使官田、民田相加才有一千五百顷左右。让只有三千五百户百姓、一千五百顷土地承受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二户百姓、一万一千四百六十顷土地应交的赋税,这该多么沉重,又多么荒唐!张峰《户赋·户口》引王同 《并里奏稿》云:

惟本州民逃而差不减,田荒而粮照旧。一户常有数差,一丁常有数役,苦累逃亡。如一里额有数甲,一甲额有十一户,今一甲止存一二丁,一里止存三五户,仍以一里一甲粮差尽责见户包赔。至于全里全甲通无人户者,各项粮差亦照原额科派,以至积年拖欠,旁及均摊,攀扯勾扰。上司累累督催未完,参官提吏,问罪殆无虚日。杖并淹禁,种种情苦!小民无辜,往往包赔逃绝粮差,鬻产倾家,市儿卖女,叫天踊地。富者益累渐贫,贫者莫可支持,惟逃与亡而已。遗下粮差愈重,见在残民愈累,以至本州疲惫愈甚,民逃殆尽,往往坐此去官。

王同知海州是在嘉靖二十三年(1544),他在海州任职六年。而当张峰谪任海州同知时已经是嘉靖四十三年(1564)。而此时采办、加派、劝借等额外加编已经比“两税”还重。倭寇屡犯江滩,海州防卫屡屡加强,其所有费用无疑皆由百姓负担,海州百姓越发苦不堪言:

海州赋役额设者逋负数多,而加派又日增益。自倭寇犯江淮以来,添设军门、门厨,海防兵备及东海把总,供应等银、积粮、民壮、马丁各加派军饷。偶然地方有故,又复取之于民。可不谓民就(愈)穷而敛愈急乎?(《户赋·加派》)

除此以外,祸害海州百姓的还有马政和盐税。

朝廷为防边地不虞,规定百姓牧养马匹。州吏按丁授马,交给州民放养,每年还要按马数征收银两。嘉靖二十五年(1546),海州百姓每匹马要交纳银子十八两,全州共三千三十四两。到嘉靖三十七、八、九年,马银总数增至四千八百两。遇有马匹病死、饿死,州民必须自己出银补买良马。张峰分析说:

此马政也,既征银以输京,而又养马以备用,是一马而有二役也。百姓苦于养马久矣。(《户赋·马政》)

州旁东海,百姓本应有鱼盐之利,然海盐带给全州百姓的不是利益,却是祸害。据《户赋·盐课》载,海州盐务属两淮运司管理。盐属朝廷专营,淮安九县、二州商人赴淮安盐库批发,每斤盐价合银八厘。但朝廷严责州吏,禁绝本州百姓购买私盐。身为海州同知的张峰在海州盐政的问题虽有“宽则亏国,严则蠹民”的踌躇,但他还是认为“责令百姓买官盐而食,法已难行”、“法似太峻”。

苛政猛于虎也!州民为了躲避繁重的赋税、徭役和各种名目的加派,只得背井离乡,做了逃户,“域民”又怎能以“封疆之界”呢?

三、独特的风俗

明时的海州,民风独特。士人朴素,不重外饰,为人安分而不奸诈,很少有东奔西走而求名利的人。百姓“勇悍而不务刁讼”。至于暗地里搜索州吏之短,与官府颉颃者,是从来没有的,张峰因之感叹“颇有古风”!

州人耻于商贸之事。其商业经营,都是远道而来的外地人。本地木材种类繁多,竹荆资源十分丰富,然而州中无人从事木材加工及竹荆编织。日常所用“一竹一木皆取给商贾”。张峰出行乡村,见一户被称为“富厚”的人家,其房屋之椽仅屈曲如拳头一般粗。民户不知树木也是“治生”的一种手段。《周礼》云:“宅不毛者有罚”,《汉书·食货志》言:“千亩卮茜、千畦姜韭,其人与万户侯等”,但海州民众“亦不甚勤于蔬菜以佐资用”,从市镇到乡村,无不如此,足见“治生之薄也”。与同一时期的江南地区甚至中原一带相比,海州百姓的谋生手段是落后而单一的,其商品意识尚未萌芽。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事商贾,不习工艺,州境之内竟见不到一个做买卖的当地人。

不重视农业生产。张峰在《山川·风俗》中说:“〔海州〕土虽广远而瘠薄,海产鱼盐,民多逐末。故田野不辟,米粟不丰。”然而鱼盐却并未给海州百姓带来多少好处。盐属朝廷专营,百姓食盐尚且用高价购之于官商,哪里还有利可图?不错,记录于志的鱼类多达三十余种,“墟沟营每岁三、四月间鱼虾至者,积如山阜”,但是“其操网罟以制赢余者皆贾客也”,当地百姓所得之利是微乎其微的。外无鱼盐之利可取,内无良田之收可恃,官窘民困,温饱无着,这一切并不仅仅是因为土地贫瘠的缘故。

另外,州民生病,并无寻医取药的习惯,而是用祷禳之法企求消灾去病。婚姻大多不重财礼,简朴之风行于士民。居丧不按家礼。每遇丧事,则大摆酒食,多用鼓吹,广搭绢亭,大搬彩戏,以互相夸诩,并不看重丧殡的哀戚。

海州的民俗有其独特的地方。张峰总结说:

州民通鱼盐、敦本业、尚朴实,无声色臭味之欲以淫荡其性,吾以是知圣人之泽深且远也。然好饮博争,锥刀逞小忿,夸诈之风时亦有焉。(《山川·风俗》)

四、张峰的惠民之策

在明代海州的历任行政长官中,张峰是较为勤政爱民的一个。他是福建惠安人,嘉靖四十三年(1564)由四川按察司佥事谪任海州同知,主持该州政务。按明朝官制,海州最高行政长官是知州,从五品,同知为从六品。朝廷让他以从六品的职位行领从五品的职务,明显带有斥逐、贬抑之意。但张峰好像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在为百姓的生计忧虑,为朝廷的政治担心。当时的海州,已经是破败不堪。先是刘六、刘七的战乱,接着是饥荒、瘟疫,于是城郭荒凉,乡村残落,百姓大量逃亡,盗贼四处劫掠。但朝廷赋税有增无减,各种摊派接连不断。张峰大声疾呼:“地广户稀,赋重人贫,日消月削,非薄税敛、禁侵渔、省刑罚、劝课农桑以安抚之,其势未已也。”

张峰看到了带给海州百姓的“人祸”远远胜过“天灾”。他做了大量调查研究,在七个方面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见解:(一)查见在田粮。(二)均秋夏税粮。(三)一条鞭法征粮。(四)清查流民。(五)清查逃户之田。(六)均徭。(七)里甲经费。张峰见解的中心就是要朝廷能针对海州的实际情况调整各种赋税政策,减赋、减役,以使百姓休养生息。这篇长达一千四百五十一字的专题报告,是海州历史上唯一的一篇经济专论。它立足实际,条分缕析;切中实弊,对症下药。字里行间都能使人感到张峰体恤生民的拳拳之心。他很郑重地把这篇调查报告编进了志书的《户赋·田粮》中。

他在海州同知的职权范围内,尽可能施行惠民之策。海州地接苍海,百姓本可用鱼盐之利补给生活。但朝廷严禁私盐买卖,规定州民必须买官盐,从事食盐买卖的商户也必须从官仓盐库中批发。从淮安盐库以每斤八厘银价买出,来往运费,价格实增一倍。张峰主持州务后,特允当地盐商从缉私盐中以每斤二厘银价批出,并认为产盐之地,强迫民、商购买高价官盐于法不通,于理不合。一个从六品的被贬官员,竟顶着朝廷盐法,“因盐中之余利,济州中之疲民”,这是需要一定胆量的,那些只知循规蹈矩、明哲保身的庸官俗吏又如何做得来?镇守海州的官兵有时骚扰渔民,甚至公开抢掠,张峰严加惩治,并做出了禁止侵吞渔民利益的规定。

在《隆庆海州志》的前九卷中,几乎对每一项内容,张峰都要考察它与国计民生的关系。针对海州的地理特征,他提出要“捍海潮,开渠穿井”(《山川·诸水》),以保护农田,提高抗御旱涝的能力,并为此策的未能实行而遗憾不已。他鼓励州人,充分利用稿秸稃秕,大搞牲畜饲养,以便“取以佐衣食”,为此,他把这种“胎生不夭。卵生不殰 ,鸡彘毋失其时”(《山川·土产》)的牲畜兴旺提高到“王者之政”的高度来认识,并对不能以此佐助生计的,斥之为“惰农”,对其表示出极大的不理解。马政害民,由来已久。租银征收,层层上报,弊端甚多,他提出精简手续,将租银并入马价内带征的办法(《户赋·马政》)。

张峰在海州呆的时间太短了。嘉靖四十三年贬来海州,两年后便匆匆赶往绍兴府通判任上。留下的,除三帙未有完成的州志外,还有他未能全部实现的安邦富民的各项计划。

在《隆庆海州志》他人补辑的内容中,我们看到了对张峰的评价:多方爱民,加意造士。

为官一任,得到这样的评价,也就够了。

《隆庆海州志》不是一部尽善尽美的地方志。它的不少内容值得商榷,甚至还有对数处史料的误判、误裁。但谁也不能否认它独特的社会历史价值:没有它,海州明代乃至明代以前数千年的历史对于我们来说几乎是一片空白,因为正史的零星记载永远也不能取代该志的系统记述。而每卷中的志论更是张峰的血气之所在,他对民生的焦虑与思考,他对弊政的痛恨与剖析,他对国事的担心与评判,无不凝聚其中。当海州知州郑复亨命人将誊清的十卷州志拿去付梓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张峰,想起了张峰编写州志付出的心血。几行墨迹未干的文字立刻浮现在他的眼前:

惠安张公所辑州志存稿凡三帙,括舆图、统政教、式田赋、述徭役、藏经制,总挈条分,精详宏邃。且因事著论,扬榷故今,确有实用。诚一方之宝鉴而百代之信史也。探疲弊之原,以还民衽席之上,无以易诸此者。(《隆庆海州志·跋》)

张峰,以他质而不俚的文笔给我们留下了一个真实的全方位的明代海州,以及海州百姓真实、生动的社会生活长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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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郑天挺.明清史资料[M].天津: 天津人民出版社 .1980.

连云港现存寺庙道观庵堂

海州古城:碧霞寺(位于白虎山) 观音庵(位于白虎山之东,双龙井之西)准提寺(原“百子庵”,位于双龙井之北,钟鼓楼之南)

锦屏山:紫竹林寺(位于南大山桃花涧),龙洞庵(位于孔望山)

花果山:三元宫(又名海宁寺,位于水帘洞附近),海清寺(大圣湖畔,为阿育王塔所在地)

东磊:延福观(位于围屏山),白云寺(位于景区大门口的山上)

南城(原南城镇,现南城街道,属新浦):玉皇宫(位于东凤凰山),碧霞宫(位于西凤凰山),城隍庙、普照寺(位于东凤凰山山脚)

九岭(花果山乡新滩村南侧):九官庙(由龙山头的高速公路高架桥前方十字路口北拐),东岳天齐大帝庙仁元帝庙(位于南云台林场办公室附近)

岗埠农场:王沟大庙

朝阳(原朝阳镇,现朝阳街道,属连云区):娘娘庙(又名东海孝妇祠)、兴国禅寺(位于朝阳镇狮子山脚下)

金苏村:崇善寺(位于云中涧景区门口)

大巷:黄谭庙(位于龙头顶,即雁门关下)

宿城:法起寺、悟道庵(位于大竹园村的黄毛顶)

高公岛:雪道寺(黄窝森林公园内)

连岛:金圣禅寺(位于苏马湾景区)、镇海寺(连岛二桅尖附近,连岛二桅尖,又名双山渡,和原镇海寺不在一个地方)

连云镇:东灵佑港寺(位于临海路西侧,即连云中学下方、连云港人民大剧院上方的小路一路往西行)

灌云:石佛寺(位于大伊山景区内,分上石佛寺,下石佛寺,下石佛寺即为伊山大佛所在地),钟庵(伊芦山,没开发起来)

赣榆:兴会寺(位于金山镇徐福故里旁边)

东海:圆通寺(位于安峰山上)

灌南:二郎神主题文化公园(位于五龙口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