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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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nger讨论 | 贡献2024年3月4日 (一) 12:25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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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连环案

今天讲述一桩发生在十九世纪中国的连环案件,它情节曲折离奇,案件一波三折,虽最终告破但结局仍令人唏嘘不已。

1804(清朝)年的江苏省海州(今天的连云港市)的北门外住着一位叫李源的男性。他父母双亡,其有一位妹妹叫李氏,李氏嫁给南街的王忠,但不幸的是王忠早死,李氏守寡并与两个女儿相依为命,母女三人日子过得十分贫穷还经常受辱,大的孩子叫金姐年方16岁貌美如花,到了要结婚的年龄。小的孩子叫银姐,年仅十岁。金姐长的美丽标致,常有人来偷窥,有些人会用言语调戏,粗俗的甚至动手动脚。不堪忍受下,李氏将金姐送到哥哥家让其照护。 

作为哥哥,李源时常看望并接济妹妹与外甥女。一天他带着十几斤粮食来看望妹妹。李源知道妹妹是个勤劳的人,靠给别人洗衣服赚点小钱,总是从早忙到。李源来到妹妹院外发现外门紧闭,敲门时妹妹却没有来迎,这是很反常的。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李源脑海中。在当时通讯工具不发达,无法得知院中情况,担心中将南街的保长找来,保长带着保丁将大门弄开,一行人进入院中。

只见院中鲜血淋漓,院内大门敞开,进入厢房后发现,两具女尸死在炕上且头颅缺失。李源一时情绪激动昏死过去,后被保长救醒。李源醒后说:“昨天我还同妹妹一起,金姐才刚来我家。妹妹一家生活艰难,如今却又遭此横祸, 我竟与她们阴阳两隔。”在保长的劝慰下一行人来到知州报案。

当时的知州是唐仲冕。问询此案火速带着仵作衙役去现场勘验。只见是个临街小院,院中有三件青砖瓦房(一明两暗)。中间是灶间,两边各有一厢房。案发现场在东厢房,房内两具无头女尸,一具仰卧,一具俯卧。经仵作检验,仰卧的是李氏,俯卧的是银姐,且银姐下身无衣,下体有血,认定是被强暴,因外门紧闭,此案就如同密室谋杀,找出凶手的出入方式至关重要。

唐知州在院内观察血迹,因为血迹尚存,凭着一条血痕来到靠近院墙边的一颗大榆树下。此榆树茂盛非凡,枝干甚至延伸到墙外,树枝上发现有新踩过的痕迹,有的树枝被折断,树枝上发有一块布条,因为断面新鲜,断定是强力拉拽所致,凶手应该是攀爬榆树时,其衣服的一部分被树枝刮下来了。凶手的出入方式得到了证明,经现场的其他线索合并,凶手应为一名成年男性,身体强壮。推断凶手作案过程为:通过攀爬榆树来到东厢房强奸银姐,因被李氏发现情急下杀害二人并割下头颅,之后原路返回但衣服不小心被树枝刮下一块。唐知州审问在场证人但无任何线索,只得回府。 因受害者家中仅有金姐尚存,于是将她审问并问其去舅舅家的缘由。据金姐说:”三天前在院中洗完衣服后将洗衣水泼到路人身上,那名路人是前街成衣铺刘四之子刘殿臣(20左右,读私塾,两次参加童试却都未中榜)。本以为他会骂我一顿,但他却只是微微一笑,我也回敬一笑,在表示歉意后就关上门。当天晚上我在西厢房入睡,有人来到窗前用淫秽言语调戏自己,母亲听到后疾呼将其赶跑。我平日不与男人结交,案发前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事让母亲十分担心,母亲认为既然惹不起,那么就躲起来,于是将我送到舅舅家。

唐知县火速将嫌疑人刘书生抓捕,刘书生身体弱小且十分胆怯。知州命令其交代罪行,但其声称无罪,并称案发当日自己在家中读书,有父母与邻里为证。知州认为父母爱子会作伪证,邻里碍于情面且怕受牵连也会作伪证,而真凶是狡猾善抵赖的人(知州先入为主,是此系列案件悲剧的源头)。知州报着此观点并未审问其父母与邻居来证明其没有作案时间,而直接上了大刑。一介书生熬不住大刑只得招认强奸杀人。但此时只有口供没有实质性证据,知州问其人头下落,刘书生乱说藏头地点,衙役们几次寻找都没有收获,天黑了只得先将其关押在狱中,另一方面张榜寻求头颅下落,凡找到女性头颅下落者赏银百量。唐知州后来升迁走了。新任知州师承祖到了(案件从此刻开始步入正轨)。

师知州在翻阅前任知州的案卷时,发现此案疑点重重。首先刘书生既然承认自己杀人为什么不说出凶器与头颅的下落呢。其次入院调戏金姐的人没有证据证明其就是刘书生。师知州怀疑此案另有真凶,面对这样一个无头案,确实不知该从何查起。但此刻线索正在赶来的路上。

一个人声称自己找到了女性的头颅,发现者名为刘六,是一名樵夫,当时26岁。师知州大喜,赶来相见,那人将包裹头颅的布单打开,一个血淋林的人头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案件发生很久了,头颅不可能还如此新鲜。经过仵作检验,认定此头颅不属于两名遇害者,而是刚刚被割下的。

旧案未破又来新案。师知州命刘六交待此头颅的来历。刘六说:“我在城门口听到有人念告示,知道官府要寻获女性头颅并给予寻获者百两银子。我一直留心此事。之后我在砍柴时,发现了一颗女性头颅,只见头颅未见尸首,之后我用布单将其包好赶来领赏。”一连两桩重大命案,这其中只是巧合还是有所关联?

锦屏山保长突然来报,发现刘六母亲在家中被害,只见尸身未见头颅。师知州带领仵作及衙役来到案发现场,仵作根据尸体项上刀痕联想之前的头颅,将头颅与尸身相对比,两者吻合。师知州对刘樵夫施大刑,在大刑下刘樵夫供述犯罪过程——他从小丧父,家中贫穷且有上顿没下顿,母亲疾病缠身。当一名樵夫赚钱有限,于是其总想赚一笔横财。因生活艰难于是怨恨母亲,虐待过她。在进城卖柴时听说此事,想弄一笔银子。回家后径直走到母亲前说:“借你的头颅换银子。”母亲以为我说梦话并未当回事,之后我从腰间取出柴刀从后脖颈处砍下,将母亲头颅割下。”弑母之罪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最终判其为凌迟处死。

此案的出现令师知州大为担忧,为防止出现类似事件,命人将告示收回。此案与李氏一案并无关联,只得从头开始审理。狱卒前来报告:“刘书生在狱中染上风寒医治无效于今早去世!有病例与医生检查结果为证据,希望赶紧处理尸体。” 此案回到了起点,只能从案发之初开始查起。

师知州二次勘察现场,从邻居口中得知有一家在案发后搬走了。屠户姓胡有个叫胡继福的19岁儿子,半年前因参与聚众斗殴与调戏妇女被处理过。但官府并未受理只让保长严加看管,看管几个月,见其并无新的错误就不在管束,胡屠户因儿子被保长看管觉得没有脸面,因此举家搬走。因为胡继福有调戏妇女的前科,并且早不搬玩不搬非在案发后搬家,实在令人起疑。于是师知州将其列为嫌疑犯,并审问金姐。金姐说:“我认识他并与他有过过节,半年前我去送洗完的衣服,在大街上被胡继福阻拦,之后还非礼我,我回击了他一个耳光,随后胡继福被保长带走并被告官,虽然官府并没有受理,但还是被保长严加看管。”鉴于此师知州当即下令缉捕胡屠户与其子,并将其家的衣服被褥等一并带来(前文提过,在案发现场发现一块布条。当时物质匮乏,纺织品价格昂贵,一般百姓不会随便的处理它们,师知州想将案发现场的布条与其家中的进行对照,从而确定其是否进入现场)。

相关人等到齐后,在一张纳鞋底的材料中有破衣的痕迹,与案发现场布条对比,发现色彩与纹路吻合。在铁证与大刑之下。胡继福认罪。他说:“因半年前当街被金姐打耳光,一直对她怀恨在心,但因处于保长的监管下无法报仇。直到几个月后脱离其监管,在金姐四处观察,偶然看到刘书生与金姐的暧昧。想到我的尴尬经历与他的好运,旧恨新仇一起涌来。当天夜里通过攀爬榆树来到其家,装扮成刘书生调戏金姐,但被她妈发现,只得逃离。第二天见李氏独自外出,猜测家中仅有金姐,于是同上次一样来到家中,发现厢门未关,进屋内只见银姐。当时新仇旧恨与淫心乍起,将银姐强暴。谁知李氏突然归家,看到这一幕大喊救命并阻拦。我拿出准备好的屠刀先将李氏杀害,后将银姐杀害。因金姐不在行凶未成仇恨未消,又将二人头颅割下。拿着头颅返回时,不慎将衣服刮破。当时到家时本打算烧掉衣服,但母亲不舍,只好用其纳鞋底。翻院后走了数十步,看到一家未开张的豆腐店,将头颅挂在店门首。” 胡继福满身血迹的回家后,将杀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父亲,父亲没有劝他自首,反而想帮他逃跑举家搬迁,但还是被捉住了。

作案过程得到确认,但有疑点尚未明确。若豆腐店主发现头颅为何不去报案?若其他人发现头颅为何不去告诉保甲长?若告诉了保甲长那么保甲长为何不去告官?他们是否共同藏匿罪行?为了解决疑问也为了落实案件,师知州命人将保甲长与豆腐店主找来审讯。二人声称对此毫不知情,并称若发现头颅为何要藏起来而不换银子呢?因为理由合理,师知州不在审问二人。

师知州换个思路,决定从弱者下手。他命人将豆腐店的老板娘带来,老板娘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见知州心生胆怯,将知道的都告诉了师知州。她说:“丈夫将人头埋在了豆腐店外边的西侧空地。” 师知州命其带领差役前去挖掘,在挖掘中一个新的秘密即将被揭露。

在指证地首先挖出一具男尸,往下挖又挖掘出一具男尸,再往下挖找到了两颗头颅。此事令师知州大为惊讶,命令仵作检查。经查,一具男尸死于被重器击打颅骨,一具后背有一处直贯前胸的刀伤,属于一刀毙命。刀上尸体在最上方,重器击打的尸体在其下方,两颗头颅是李氏与银姐。

师知州审讯豆腐店主,店主见事情败露,开始讲述犯案过程。据他交代:“早上开门时见到两颗头颅,怕有牵连,于是打算埋了。埋尸过程被一名路过的乡下人看见,我向其解释缘由并许诺给他3000文封口费,他同意了并且还帮我挖坑。我一方面担心其走漏风声,另一方面则担心起其敲诈我,趁其不备举起一块大石头将其打死。此时一位过路的客人见到我杀人尖叫起来,我央求他别叫并许诺给予他8000文,也许好汉不吃眼前亏又或者他贪图钱财,反正就是同意了。我带他进入店中,给他上一碗豆浆并假装取钱让其等我,实际上找了一把尖刀,当其仰头喝豆浆时用尖刀刺其后背,因用力过猛竟刺穿了。我将其尸体拖入坑中一并掩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之后我看到告示悬赏人头,将埋有头颅的事(没有告诉她杀人的事)告诉老婆并打算邀赏。爱人认为如果我将头颅交出一定会被官府怀疑,所以我没有交出头颅,。”

此系列案件到此终于真相大白。胡继福强奸幼女罪加一等,由绞刑变为斩首,又杀害一家人并肢解尸体应当凌迟并将遗产给予受害人一家,根据数罪并发从重论的规定,最终判处其凌迟。

胡屠户是其父亲,律例规定可以包庇儿子罪行,但凶杀案不得包庇,因此按不应为定罪从中重判处其仗80.

豆腐店主隐藏线索,销毁证据并连杀两人判处其枭首示众。

唐仲冕因审案失误并导致后续悲剧的发生,将其革职并发往新疆军台效力。

师承祖因审案有功连胜2级,有知府空缺时优先录用。

其他人证都释放。

刘殿臣冤屈得以昭雪,但官府没有给予什么赔偿。

因此案使得金姐成为了海州众所周知的人,李源怕其嫁不出去变卖当地的房地产,带领其离开海州后不知所踪。 作者:耕不行读不进 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3727376 出处:bilibili


朐阳纪略

清光绪丙申年(1896),海州才子相才撰写的《朐阳纪略》终于刻板印刷了。嗅一嗅那油墨的清香,相才活动了一下那不太灵活的腰肢,轻轻舒了一口气。毕竟,他已年逾古稀,那一年相才75岁。

和嘉庆十年由海州知州唐仲冕等数十人编著的煌煌巨著《嘉庆海州直隶州志》相比,相才单枪匹马编著这本仅十万字的《朐阳纪略》就显得单薄了,毫不起眼,因此面世不久便散落于民间,近乎湮灭了。

我市一些现代方志专家曾不无遗憾地断定:清末民国间海州无志。

时光匆匆过了近百年,1992年,曾任连云港市博物馆馆长的李洪甫在翻检一本由叶敬堂先生提供的旧籍时,意外发现了这本纸质灰黄、木刻版式、目录严谨的古书是一本海州旧志———《朐阳纪略》。李洪甫先生分析断定这是清代失传的一本旧志,它的发现填补了海州200年无志的空白!

可惜的是,这本《朐阳纪略》只是一本残本,仅存有“人部”、“物部”的下册。

那么,《朐阳纪略》的上册又在哪里?历经百年沧桑,港城还能找得到这部完整的、堪称为清代最后的方志吗?

1992年4月17日,李洪甫先生在《连云港日报》上发表了题为《读〈朐阳纪略〉残本———海州旧志的新发现》一稿,以十分欣喜的心情,叙述了《朐阳纪略》发现的经过,文中,也流露出面对残本的遗憾。

奇迹竟然发生了,就在李洪甫的文章发表不久,灌云县孟凡思先生紧接着在5月15日《连云港日报》撰文《新发现的海州旧志有圆无缺》,文中叙述他有《朐阳纪略》上册。

双玉终于合璧了。

百年前木刻版式,百年后成海内孤本,也曾天各一方,如今又神奇地盛世相逢,真是宛如神助,令人感慨。

2001年,由我市方志专家张卫怀标点注释,五洲传播出版社出版的标点本《朐阳纪略》正式出版,标志着这本海州清代最后的方志重获新生。孤本不孤,该书成为港城诸多文史工作者竞相收藏之书。

《朐阳纪略》由海州人相才编,沈云霈作序。相才,字用庵,在《朐阳纪略》“人部”中有“用庵自述”,文中介绍自己幼时“花逆右腕坏”,少时又“坠驴右肱折”;真可谓多灾多难,虽“博览强记,好兵法、地图、医卜、地理、子平”,但到41岁时才得一等八名补增生。

相才一生所著丰硕,有《左传比目鱼》、《周易启蒙》、《后姓组词》、《石室课艺》、《莲花尺牍》,可惜皆已失传。年老倒心康体健,时年七十有五,仍作《朐阳纪略》。

笔者曾查“海州相氏族谱”,但并无对相才的记载,因此,对相才的了解只能局限于其本人的自述,没有更多的文字,十分遗憾。

《朐阳纪略》全书约10万字,分天部、地部、人部、物部四部分,所叙事物大都为亲身经历,因此,读来如身临其境。相才的文字也较为生动,毫无迟滞、晦涩之感,竟不像出自一位七十多岁高龄老人之手。

天部:《朐阳纪略》天部记载了作者在道光、光绪年间经历过的苦雨、异风、雹灾、祁(大)寒。

“试院苦雨”记述的是道光已亥年一场大雨突袭海州(试院:今海州中学所在地)。文中这样描写:“但见彩篷中央,水柱圆如石瓮,怒下击甬道,声如万马奔腾”。

特别形象地描写是作者坐车进城,“试毕,东门登舟,路中麦穗齐舷,舟人手摘麦穗。与来时水陆不侔”。

“州境异风”记述的是道光辛丑年一场大风,那风的威力使“椿树二百年,仆;西浒石坊巨石千斤,风撞坊倒”。

“海州雹灾”记述的是光绪元年一场雨雹,“雹如鹅卵”。令人称奇的是“雨雹时云中有红人红马”。

“祁寒记”记述的是光绪壬辰年的大寒。“越日霰集,鹅毛飞舞,雪盛寒增,茫无日色,宇宙皆白,朔吹无休。”“越三日,渤河封”、“河广里许,任辇车牛,如履平地。”

地部:该部记述的是海州地区地理名胜。有海州城、白虎山碧霞宫、茶庵、云台山、锦屏山、大伊山、羽山、房山以及海州诸镇,可能是因为相才家住锦屏山下,对锦屏山最为熟悉,因此诸篇文章中,描写最为详尽、细致、文采斐然的是“锦屏山记”,幸好文字不多,将其部分文字录于此,与诸读者同飨。

“锦屏,州城南大山,名马耳。山脊东高如马后,中平如马腰,西竦双峰,类削如马耳。仆未冠,慕而登焉。寻北麓上,无非窄径,绝少人踪。里许小憩,再里,太息;勉及崇椒,吴牛喘矣。择其高处,箕踞云表。睥睨众山,见州城东阔西曲,锐如犀角,街市如画扇。北望,回肠曲曲,洪门河也;螺痕点点,鹰游山也。东望,城绕诸峰,凤凰城也。东南,烟火万家,板浦镇。正南,淡烟几缕,新坝镇也。西望,蛾眉隐雾,房山也。足力既倦,寻径而归。马耳峰西,壁立万仞,峰南西坡有仙人船,雨中远眺,持蒿挂席,忙如真人,至其处顽石耳。马耳南岩下一涧,循山阴而西北,岩下一岭,西走涧上,岭下地如宝座,曰圆林寺。滁上醉翁游人不绝,湖边灵隐诗客潜停。马耳东去,山阴石棚,石曼卿读书处,射弹种桃,名万花岩。翠微有居人。东山不起峰,唐公造塔名文笔峰。塔下凿石开道,人马可行。九折羊肠,堪比王尊之驭,千寻鸟道,不裹邓艾之棉。塔南多藏军洞,山麓居人。西行,名塔儿湾。小山别大山,有紫竹庵。塔东北东山之麓,塔北曰朐山。东门要道各朐山头,石径左右旅阺,鸡声茅店处。路南坡张鸿胪墓、朐县旧城土址犹存。朐山东名孔望山,有墨池、龙洞、孔子登山望海处。然则马耳峰骅騮开道,东来诸山瞻其马首,骐駉駀骊,莫不绝尘而奔。”

由于笔者也曾在海州古城居住过十余年,锦屏山也曾上下数十次之多,也曾攀马耳双峰绝顶,观海州街市如画,因此读此文感同身受,特别亲切。

人部:该部以简略的笔法给近90位“吾朐宿彦”、海属英才作传,虽然均是寥寥数笔,但明显看出落笔时的斟字酌句,踌躇再三。一方面是写人难于叙事,盖棺定论难,给活人作传更难。二是一介书生给宦官遗老作传也只能用“持生诚敬、才高学博”等陈词旧调。但其中也有几位写来文采灵动,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

孙景韶:曾任绿营统兵官。“年老,杖挂彤漆葫芦游市,人望若神仙。”一个潇洒不羁的可爱老人形象跃然纸上。

成兰亭:字香谷,从九品。幼时“黄耳围狐攫食,香谷叱犬狐逸。后水肿,腹十围,垂危。夜,仙姬搴帘入,针砭出水,姬去,病如失,焚祝数月,姬至,诉昔恩。”一波三折,委婉感人,笔墨有蒲松龄遗风。

毛孝女:营千总毛君冠玉女。“父寢疾,侍汤药三年,泪湿衣巾,孝行昭著;父病危,潸然愿替父死,绝粒而亡,时年十六。”可怜花季之年便“愿替父死”,孝则孝矣,却分明是“愚孝”。

物部:该部介绍了海属地区的池盐、醋坊、水晶、山石、稻米、云雾茶、葛藤粉等地方特产,虽然大都为今人所熟知,但仍有让人耳目一新之语。

醋坊:“(板)浦醋何以驰名,曰:性不参(掺)滴水耳,麦芽作成,蒸出原醋无滴水,货真价实。”如今,板浦滴醋已是大批量生产,年产达数千吨,相才若睹,定要称奇。

水晶:“天地精英,不钟于人则钟于物。”“吾朐三百年无文进士,出水晶,不钟人钟物。”海州三百年不出文进士全赖在水晶身上,看似滑稽,倒也能自圆自说。

车稻米:“云台山地力壮,稻米最美。”“有一种车稻米,煮粥长半寸,香甜肥嫩。”可惜现在已不复见矣。

葛藤粉:“云台山里有葛藤。”“真者金星闪烁,山价每斤二百。充以百合粉,真假难辨。”如今葛藤粉已成为我市旅游特色产品,但笔者所见大都无“金星闪烁”,想必假的居多,充百合粉还是好的,不充山芋粉就不错了。

《朐阳纪略》物部还讲了三个关于动物的故事:狼聚城、猪鱼朝庙、龙拿蜘蛛。

其一:“州城人烟萃聚,野兽不至。同治末,城内多狼。媪独居,狼入室;人聚谈,狼突至大堂鼓架;狼伏大街,黑夜惮狼不行。”为何狼如此猖狂,原因是“权蠹噬如狼,气熖所感。”锋芒直指当权者,一介布衣有此胆识,实属不易。

其二:“潮河长湾龙王庙有灵验,致猪鱼来朝”,“猪鱼千百成群,大十数丈,小数丈,至庙,抑扬拜舞。”猪鱼又称江猪,出没潮河是常有之事,但在庙前抑扬拜舞,这就令人称奇了。

其三:“伊芦、马耳二山有蜘蛛精,现人形有老少。日晚,两山间如大星忽上忽下,蜘蛛戏风。昏夜雷电风雨,知龙拿蜘蛛。拿蛛必团火在前,霹雳随后。雨后拾烧断寸丝,云水龙被缚,火龙烧之。”锦屏山脚下有蜘蛛山,前几年市UFO研究会对此作过细致研究,推断这里曾是飞碟降落基地,但“雨后拾烧断寸丝”不知是飞碟上哪一个部件。

《朐阳纪略》虽为相才个人所撰,但从其“文以类从”以及严谨的记事角度来看,它仍是一部正史,只是《朐阳纪略》和官修志书一本正经的面孔相比,感情色彩要丰富得多,文字也要活泼灵动得多。正如史学家、《红楼梦》研究专家周汝昌在《负暄琐话骥尾篇》中说的那样,他素来不喜欢读正史,“因为嫌他们太道貌岸然,我喜欢读官书以外的野史。野史亲切得多,有味得多。野史所记的,大抵是史官翰林们所不屑、不肯、不敢记的,所以爱读。”

综观《朐阳纪略》全篇,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热爱家乡、赞美家乡的乡土情结。在港城的历史上,这样的人还能列出长长一串:如许乔林之于《海州文献录》、崔应阶之于《云台山志》、吴铁秋之于《苍梧片影》、许绍遽之于《连云一瞥》、张百川之于《云台导游诗抄》等等,虽然他们人已故去,但他们的名字还长久地活在人们的心中,他们的方志作品仍在为今天或明天的家乡建设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